“阿弦会嫁给我。”喉头一动,他终于忍不住,——抱一抱应该是没什么的,当然没什么。
于是探臂,将阿弦用力揽入怀中,嘴唇在她的发端蹭过,喃喃道:“只能是我……”
虽然一再逾矩,情难自禁,然而也正因如此,他察觉自己的情感犹如炽热的岩浆,若不收敛,等蓬勃而出无法控制后就晚了,所以宁肯强忍,只等那一天再随心所欲地越过雷池。
可除此之外对崔晔而言,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原因。
***
虽然崔晔那样坚决的回答了,但对阿弦来说,只怕仍未敢尽信。
何况近来长安城里波谲云诡,之前她去崔府寻他,到了门口却又返回,足见她心绪变化之大。
在发现她躺在雪堆里一动不动的时候,崔晔的心弦都随之绷紧,他知道阿弦心里必然是苦海翻腾五味杂陈,所以才让怕冷的她居然如此,竟似自暴自弃孤注一掷一样。
而在怀贞坊里她的主动求欢,也可见一斑,若是平日里的她,哪里会如此不顾一切?
崔晔提笔,细细地紫毫笔尖儿不为人知地轻轻颤抖。
忽然……无从落笔。
袁恕己打量着他平静无波的脸色:“你当真不知道她在哪里?她……甚至连你也没有告诉?”
原本从户部听说消息后,袁恕己隐隐惊怒,但虽然震惊,却并不完全是因为阿弦的突然辞官而去,而是在他心底几乎瞬间认定:此事崔晔是知情的。
甚至袁恕己怀疑:阿弦的辞官,也有崔晔的手笔在内。
就算他不曾参与,以阿弦跟他之间的关系,阿弦也必然会同他商议。
此刻,面对他的询问,崔晔道:“不知,她并没有跟我说过。”抬眸安静地看向袁恕己:“因为阿弦知道,如果跟我说了,我是不会放她离开的。”
袁恕己皱眉:“那么……”
刹那间心中转念——阿弦是从豳州桐县而来,且桐县对她来说是极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,莫非她挂冠而去,是回桐县了么?
的确,长安城里这般情形,实在叫人提心吊胆,尤其是最近高宗察觉了她的真实身份,虽然阿弦告诉他的时候口吻是轻描淡写的,但袁恕己仿佛看见了这件事背后那张牙舞爪的阴云密布。
袁恕己本要询问崔晔阿弦是否会回到桐县,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:
何必对他尽说心底所想,明明被赐婚的是他,本该如愿以偿的是他,他居然在此做没事人般,阿弦到底是怎么想不开……居然喜欢这种心思深沉如许、几乎叫人不悦的人。
——想到这里,反觉着阿弦走的好。
“那好吧,”袁恕己后退一步,“既然如此,我便告辞了。”
崔晔淡淡地一点头:“少卿慢走,不送。”
袁恕己重重地喷了口气,转身出门。
等到那道英武的身影消失眼前,崔晔垂眸望着面前被袁恕己捏皱了的字纸,用手将上头的褶皱一一抚平:“第一时:心动多静少。思缘万境,取舍无常,忌虑度量,犹如野马,常人心也。”
正是孙思邈教授的《存神炼气铭》本篇,他方才默写。
崔晔目光下移,看到第四时:心静多动少。摄心渐熟,动即摄之,专注一境,失而遽得。
目光在“失而遽得”四个字上停留许久,崔晔不禁叹息。
心中有一句话,是先前想告诉袁恕己、却最终没有说出口的:“现在这种情形,或许……让她暂时离开长安,才是上上之策。”
他想了想,搁笔,将抽屉打开,从里头取出一个同样带着褶皱的卷轴,悄然打开看时,却见竟是一副惟妙惟肖的人像画,画上之人眼神灵动,栩栩如生,一看便知是谁。
崔晔打量之时,外间脚步声响,他听在耳中,不动声色地将画轴又卷起来。
侍从的身影出现门口,躬身道:“天官,宫内来人,说是请天官尽快入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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